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弄妆梳洗迟

天气甫入秋，公主这几日似乎总是起得比平日里晚了些。是日，我一如往常般，五更天时起，洗漱完毕之后翻开一本书，泡上一壶清茶，在房中读上半个时辰，估摸着公主应该梳妆好了，才拿上笛子，往中阁方向而去。这几日，我们正练习坊间新得的曲，公主很是喜欢，日日要我先陪她练上半日，才准我去做其他的事情，而这其他的事情，往往也都是在她阁中陪她焚香点茶，或是作画填词。刚行至门前，笑靥儿远远的瞧见了我，便转身向里面递了个眼色，我听到里屋一阵匆忙脚步声，踏入房中，徐徐向她行了一礼，她显然是刚在妆台前坐下，见我进来，笑着说，“怀吉，你来啦！快进来，陪我梳妆。”我被她拉着坐在她身旁的凳子上，她刚沐浴过的长发在钻过窗台的一缕微风中飘着淡淡的花香，嘉庆子正在给她梳发，用的是木樨头油，取自早秋开的第一簇木樨花，以清麻油拌匀，捺于瓷器中，复以厚油纸密封罐口，煮一晌久，晾上几日才取出来使用。我含笑望着她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谈话，嘉庆子很快给她梳了个流苏髻，轻巧的丝带伴着青丝从她耳后垂下。我爱看公主梳妆，那时的我觉得往后的日子应该都会是这样，这样望着她，有的只是满心喜悦。她描着眉的手顿了顿，叹了口气，转身望向我说，“这左边的眉毛老是描不好，怀吉，你极善丹青，今日，你来帮我画吧。”我吃了一惊，正要拒绝她这暧昧的邀请，笑着说，“臣只画过山水画，并不善画美人。”她莞尔一笑，并不在意我的推脱，将螺子黛塞进我手里，“那正好，哥哥便替我画个远山眉吧。”我含笑称是，先是仔细打量了她一番，她今日画的是檀晕妆，先用铅华打底，再以檀粉敷面，檀粉中混有胭脂，使她双颊微微泛红，我看的心下一动，她眼中似有秋波流转，笑眼看向我时满怀期许又微微有些紧张，着实可爱。我抿了抿唇，手执黛墨轻轻描着她的眉，她的眉毛原本就长得极美，细长的秀眉斜斜飞入鬓角，比起幼年时候，眉峰微挑了些，更添几分风韵。我沿着她眉毛的走向细细的勾画着，时下的女子皆以妆容素雅，眉目清秀为美，我只轻轻添上几笔便停下了，她仔细看了看铜镜里的妆容，显得颇为满意：“我就说嘛，怀吉画的一定是最好的。”转身正要寻嘉庆子，问她自己好不好看，却不知道嘉庆子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退到了门外边。我看着此刻的她，眉如远山含黛，肤若桃花含笑，发如浮云，眼眸宛若星辰。她比起那一弯上弦月，此刻更像是我的一缕微风，能轻拂我所有的伤痛，又带给我无以复加的温暖。